天明破曉時
Antonio x Lomano Vargas
Francis x Jeanne
「法蘭西斯!~~」 「拜託妳小聲點……天都還沒亮耶!」把頭探出窗口的青年眉頭一皺,正想低聲斥責對方,不過當他看見少女燦爛的笑容時,便什麼話也罵不出口了。青年嘆口氣,匆匆穿上一件外套便走出房門。四周仍然昏暗,清晨的薄霧帶有一絲涼意,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一隻小狗窩在牆角酣睡,少女已經在後門等候青年的來到。 一見到面,少女立即拉起他的手往前跑,活潑的她平日總是把長髮綁成兩條辮子,今日不知為何沒有綁起,青年望著金色的髮絲飛揚在風中,險些失神。 「法蘭西斯,你在發什麼呆?快點往這裡~」 少女嘲笑青年的呆楞,回過神的青年則是無奈的笑了笑。 「喂!妳別跑這麼快,小心不要跌倒~」不忘叮嚀抓著自己向前跑的少女,雖然他明白對方的個性聽不進勸誡,但還是忍不住開口。少女回首向青年調皮地吐舌頭說:「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因為我怕院長會阻止嘛。」 總是遷就少女的青年,這次他停下了腳步。 「怕院長阻止?妳又想要做什麼──」青年心急的話還沒問完,就被少女以噤聲的手勢給攔阻。即使深知少女頑固的個性,往往會堅持己見而貿然行事,偶爾因此闖下大禍,他才要少女解釋清楚,就怕她又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噓……先跟我ㄧ起去那個地方,等一下再跟你說。」少女神秘一笑。 青年頓時意會到少女指得是什麼地方,新的一天才剛開始就不知嘆了幾次的息,他帶著擔憂跟上對方的腳步。 天即將破曉。 朦朧的黑夜準備離去,沉睡的萬物呈現甦醒的騷動,昏黑的夜紗被太陽揭起,漸漸亮起的天光,一吋又一吋的帶給世間光明。破曉總是那樣美麗,似乎再沉重的過往也無法壓抑她的光芒。 兩人的鞋子被露水沾濕,走過野草蔓延的小道,當他們抵達可以眺望整座城鎮的小山丘時,天際剛好射出第一縷金黃的曙光。少女興奮地大喊,青年回望著少女因奔跑而緋紅的面頰,兩人的手未曾放開。 「法蘭西斯,麻煩你幫我剪頭髮。」 少女將口袋裡準備好的剪刀交給青年,她知道對方的剪髮技術很不錯。少女笑嘻嘻地比在耳下幾公分的位置,不忘提醒青年:「要剪這麼短喔。」 青年苦笑說道:「妳這麼像男孩子的個性,頭髮還剪得這麼短,會不會有人把妳誤認成男生啊?」難怪少女會怕院長阻止,這頭長髮應該是少女全身上下最像女孩子的地方吧,不過既然少女提出這個請求,應該是誰勸也勸不動了吧。 就著那清晨的光亮,青年輕捧起少女金色的頭髮,小心翼翼地開始修剪,少女望著一搓一搓掉落的金髮,絲毫不覺得在乎,反倒是替她剪頭髮的青年,一臉掩不住的惋惜,少女看見青年的神情笑道:「這又不是你的頭髮,你嘆什麼氣啊。」 但任誰看見這細軟的金髮被剪去,都會感到惋惜不已吧。 原先長髮飄逸的少女在剪短頭髮之後,外貌和氣質都變得較為中性,少女拿起隨身的小圓鏡端詳,似乎十分滿意自己現在的模樣。她抬頭向青年道謝:「謝謝你囉,這樣去那邊工作會比較方便。」青年閃避交會的視線,彎身將掉落地面的長髮剪起,似乎不想面即將來臨的事實。 望見青年突然沉默的模樣,少女悄悄倚靠上青年的肩膀,小手圈起青年的大手。 「吶,法蘭西斯,等到我回來的那天……」 「怎麼?妳終於要嫁給我啦?」青年開玩笑地說道。 聽到故意調侃的話,少女難得沒有反駁,她揚起笑,開始用手指在空氣中描繪形狀:「我想要一棟有紅色屋頂的小房子,最好有個小庭院,我們可以養隻狗或貓。」 「飯廳要大一點,這樣我們可以招待很多朋友來家裡,對了對了,我們可以在庭園裡種百合,院長不是也很喜歡百合花嗎?」 彷彿可以清晰看見夢想藍圖實現的模樣,未來他們會一起住在那棟有著紅色屋頂的小房子裡,或許養著一隻狗,在週末的時候招待朋友來家裡聚餐,而當歡樂的派對散去,他們兩個人並肩坐在庭園裡,看夕陽慢慢落下。 「等妳回來以後我們會住在這個小鎮,兩個人偶爾吵架,但還每次都會合好,即使再忙也要一起吃晚餐,我們在庭園裡看日出日落……」 少女只是微笑,沉默不語的聽著青年說話,她輕輕放開兩人的手。 「……你一定要幸福,絕對要過得很幸福。」 他閉上眼睛,試圖將少女說的每句話,用力的記起。 不可以忘記,絕對不可以忘記。 當法蘭西斯再次睜開雙眼時,映入的是看慣的景色,前天剛買的古董椅上睡著一隻黑色野貓,朗朗陽光,看來是因為昨晚忘記關好的窗戶。 突然屋外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呼喚,當他認出熟悉的嗓音差點想假裝沒聽到,這兩個混蛋選在一大早跑來擾人清夢。兩位好友不怕丟臉他都怕了,法蘭西斯無奈地走至窗邊嘆道:「你們那麼早來到底想幹嘛啊?」 「我們不是說好要去買東西嗎?」安東尼奧肺活量十足的大喊。 「是、是,我想起來了。」他無奈地應聲。 「還不快點下來,只差你一個人了啦。」基爾伯特則圈起雙手當擴音器。 他梳洗後準備出門,臨走前回首這習以為常的風景,剛剛的夢宛如一場隨風而逝的幻影。隨著時間慢慢消磨減少的記憶,彷彿也讓夢裡的那人越走越遠,會不會有那麼一天他會忘記少女的模樣,甚至忘記兩人曾說過的誓言? ─────《天明破曉時》 01. 歡樂的夏季慶典過去,眾人又回到日常生活之中,小小的舊物店仍舊沒有太多的客人光顧,唯一可以說得上改變的,就是他已全然習慣和男人的共同生活。羅維諾這天沒有跟朋友出去玩,也沒有回房間趕作業,他正坐在櫃檯裡,美其名是替男人顧店,但只是為了有個藉口可以坐在這裡罷了。 「你今天不用午睡啊?」望著忙進忙出的那人,羅維諾說著風涼話。 「沒辦法午睡啊,因為這個禮拜要公休一天,所以要把事情先處理好。」安東尼奧來回幾趟搬了好幾個笨重的箱子。 「幹嘛沒事公休?」聞言而皺起眉頭,羅維諾放下手中的扇子。 「那天要跟法蘭西斯跟基爾伯特他們聚一聚。」男人抹抹額上的汗水笑著回答。 「你們平日就常混在一塊還不膩啊……」他沒嗅到自己的話帶有一絲酸味,羅維諾故意趴回櫃台打盹,完全沒有起身幫忙的意思。 夏季回憶就像煙火般絢爛的綻放,然後化為空氣裡的點點煙硝,只要嗅聞到相似的氣味,回憶就會緩緩地回流,連那份悸動的心情也是,某些轉變讓他有點不知所措。羅維諾懶洋洋的趴在櫃檯偷看男人忙進忙出還真難得看到他會如此辛勤的工作,羅維諾暗自猜想到底是怎麼樣重要的聚會。 「羅維諾有事嗎?」安東尼奧疑惑地問,原來是因為他想事情想到出神,忘了把視線收回。 「沒、沒事啦。」羅維諾故意側過頭,不停在心中埋怨這個莫名讓自己在意的混帳。 沉靜的時光沒有持續多久,就被來自門外的喊叫給破壞。 「安東尼奧~~~快點掏出錢來吧~~~這個年份的紅酒是可遇不可求的究極珍品吶!」安東尼奧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微笑迎接登門拜訪的友人。他伸手幫忙接過兩人手上的大包小包東西,基爾伯特搬進一箱啤酒,法蘭西斯則是右手提著一個大紙袋,左手抱著兩瓶紅酒。 將東西搬進廚房後,法蘭西斯舉起手中的紅酒,開始炫耀這是多麼難以得手,三人開始討論還有哪些東西尚未採購,嘰嘰喳喳從週末要準備的物品,進而討論到最近有什麼物美價廉的餐廳。 什麼嘛,好像只有他被排除在外…… 談笑之間,法蘭西斯似乎注意到羅維諾不滿的眼神,趁著其他兩人還繼續聊天時,故意湊到他耳邊笑道:「唷~~羅維諾~~安東尼奧沒說那天我們要幹嘛嗎?」 「你們要幹嘛關我屁事啊!你們通通出去了,我還可以清靜點!」羅維諾狠狠瞪了法蘭西斯一眼,轉頭繼續睡他的午覺。然而嘴巴嚷著不在意,但他還是忍不住豎起了耳朵仔細聆聽他們之間的對話,但斷續的字詞無法組成連貫的敘述,最終還是不知道他們幾個到底想做什麼。 「吶,安東尼奧,羅維諾借我一下囉~我們去買今天晚餐的材料。」 在羅維諾的焦躁快積累到最高點時,法蘭西斯突然拉起他的手臂向外走,惹得他誇張的大叫:「喂!混帳!憑什麼要老子陪你去啊!」但一抬頭就發現對方給的小小眼神暗示,羅維諾啐了一句,乖乖跟隨法蘭西斯走出。 走在路上的法蘭西斯與羅維諾,一人悠哉地高哼歌劇裡的經典曲目,而一人則是神情陰沉、步伐緩慢的跟在後方。他們來到鎮西最熱鬧的市場,各類新鮮味美的食材在攤位上任人挑選。一路上法蘭西斯搭訕美女的時間,比他好好挑選一顆蘋果的時間還多,羅維諾始終搞不懂為什麼這三個人可以成為朋友,甚至連他們是「好朋友」還是「損友」都無法下定論。 法蘭西斯,鎮上有名餐廳的老闆。 基爾伯特,不知道平時是在幹嘛,好像從是跟寫作相關的行業? 安東尼奧,窮酸的舊物店店長。 總而言之,這三個人似乎已經認識很久了。 「跟安東尼奧住在一起開心嗎?」選購完新鮮的魚貨,法蘭西斯突然回頭笑問。 「他麻煩死了。」羅維諾撇過頭,有點不甘願的回答。 「有這麼麻煩嗎?不過和麻煩在一起還可以這麼開心,我不介意多來幾個『麻煩』喔。」即使羅維諾擺明忽視他,法蘭西斯仍可以笑著自顧自說下去:「吶吶,你真的不好奇我們為什麼要特別聚會嗎?採購了一堆美食好酒,排除萬難也要把那個日子空出時間來,這些舉動難道羅維諾你都不好奇嗎~?」 「不要逼我一說再說,你們要幹嘛關我屁事啊!」他的口氣差到極點,但似乎這樣的反應才是對方想要的,法蘭西斯抿唇一笑,從容不迫地接話。 「已經持續七年了吧……我們每年都會選在那個日子聚會,伴著好酒與美食,安東尼奧應該也會在那天深深懷念那一個人吧……」 懷念那一個人?──羅維諾聽到無法理解的字眼,反射性抬起頭。 「那個人對安東尼奧很重要喔~你想不想知道?確定不要哥哥告訴你嗎?她是個漂亮的大美女喔,安東尼奧非常喜歡她呢,我還有她的照片喔~」法蘭西斯故意加重語氣,討人厭地強調。 「……我討厭這種不勞而獲。」羅維諾掙扎許久,才裝出不屑的樣子回答。 「哈哈哈──你也太可愛了吧,居然還說出『不勞而獲』這種詞!」而他的反應讓法蘭西斯大笑到流出眼淚。 記得兩人之前在躲房東貝爾瓦德的時候稍稍聊了一會,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只知道男人喜歡吃蕃茄、因為被裁員了所以被爺爺找來當店長、跟法蘭西斯和基爾伯特是朋友、喜歡午睡和擅長蕃茄料理。 羅維諾此刻才恍然驚覺,男人總是站在離自己最近的位置上,但他對安東尼奧的了解卻少到令人愕然的程度。 「哥哥我可是好心大放送喔~不要太感謝我,東西和線索都在裡面囉。」 法蘭西斯突然從口袋掏出一樣東西,遞到面前才看清楚是一個信封,猶豫半刻,羅維諾伸手收下了這封不請自來的信。 當天晚上依舊熱鬧滾滾,享用過法蘭西斯煮的豐盛晚餐後,他們並沒有像平日那樣留下來喝酒聊天,法蘭西斯伸個懶腰後說想早點回家休息,基爾伯特也因弟弟在家而沒有多加停留。那人臨走前別有深意的微笑,著實提醒羅維諾那封信的存在。 吵鬧的兩人離開後,羅維諾立刻躲回自己房間裡,打開法蘭西斯所給的那封信,裡面裝著一張信紙和幾張相片,信紙寫了一首看不懂的詩,羅維諾勉勉強強認出那是法文,接下來則翻開那幾張照片,雖然拍攝的場景不同,但主角都是同一個女人。 好漂亮的一個人吶……羅維諾忍不住讚嘆。 推測她的年紀約二十到二十五歲左右,每張照片她都穿著純白色的洋裝,姣好的面容,有雙漾著淡淡憂愁的碧綠眼眸,對著鏡頭輕淺的微笑。她跟安東尼奧怎樣的關係匪淺?下一秒,反射性得出的答案讓羅維諾胡亂將照片塞回信封。 發現照片後有一個陌生的名字──『Letitia』,鉛筆的淡淡字跡,羅維諾反覆念了幾次,由直覺和現有的線索推論,再次確信這個人八成是安東尼奧的前女友! 屋內再度恢復寧靜,安東尼奧繼續勤奮地整理物品,羅維諾找不到一個好時機開口,關於三人的神祕聚會還有那封信裡所帶來的訊息,全部的事交錯成一個難以啟齒的問句。 羅維諾最終還是退卻了,藉口隨意拿本小說當睡前讀物,就匆匆上樓就寢,但過不到兩個小時,又突然抱著枕頭踹開安東尼奧那混蛋的房門。 安東尼奧早已休息,他邊揉著眼睛和邊打哈欠,前來應門問:「羅維諾……你怎麼還沒睡啊?」 「是誰叫你進恐怖小說啊!!畜牲!!──」該死的!誰叫他進這種書啊!羅維諾毫不猶豫使出頭槌攻擊。 「耶?很恐怖嗎?」即使被撞得很痛,安東尼奧依然笑著問,讓人感覺更不爽。 「快點把這本書燒掉啦!混蛋白痴!」都是因為看了這本小說,害他現在只要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會出現午夜在墓地奔跑的殭屍,以及被支解的屍塊和慘死的村民。 「這沒什麼恐怖的啦,小說都是幻想出來的東西,你看看這個插圖~不覺得這個屍體的姿勢很好笑嗎?還有、還有……這是什麼?」安東尼奧指著可怕的插圖試圖扭轉他的印象,翻開下一頁時突然有樣東西掉落,原來自己不小心將那封信夾在書中,他急忙搶回信,但掉出的信紙還是被對方拾起。 「那個是我的作業啦,老師要我們翻譯。」好險安東尼奧沒有看見照片,羅維諾鬆了一口氣,胡亂編個理由搪塞。 男人似乎知道這首詩,微笑地解釋:「這首詩的名字叫《天明破曉時》。」 Demain, dès l'aube, à l'heure où blanchit la campagne, 天明破曉時分,田野泛白之際。 Je partirai. Vois-tu, je sais que tu m'attends. 我將出發。 J'irai par la forêt, j'irai par la montagne. 我知道你在等我。 只唸出詩的前三句,男人就陷入微微出神的狀態。 羅維諾想起法蘭西斯說的話,有種不安的情緒在心中翻騰。 「對不起……這首詩我改天再解釋給你聽好不好?」安東尼奧滿懷歉意地說,還伸手摸摸他的頭。 「白痴,你根本不需要道歉。」羅維諾悶悶的回答,胸口頓時有被掏空的痛覺,挫折感比想像中還要大許多。當他回到自己房間時,已經完全忘記原先小說的恐怖情節,腦中只剩男人那句滿懷歉意的話語迴盪著,就像是硬生生將自己推拒門外。 不管男人對他如何的寬容,共同在同個屋簷下生活,他們之間還是有條界線存在。 「吶,你要不要接受這個條件?」 似乎早預料到他的失敗,法蘭西斯隔日早上就出現在店裡,還算好在安東尼奧出門的時刻前來。羅維諾錯愕地抬起頭,對於他提出的荒謬條件簡直不可置信。法蘭西斯依舊是那輕挑的態度,但他的話說得很肯定。 「如果你完成這件事,你一定會知道關於他的許多過去。」 20101006PM1233 大家好久不見,這是深陷論文之中的貓印。 很抱歉,這些日子因為忙於自己的事所以幾乎沒有更新,並且也將出本的時間延到12月了,感謝包容我任性的大家。感覺最後一年有許多事需要考慮,升學及未來出路等等,所以比起暑假,現在可以寫文的時間是少之又少。 接下來會維持一週更新1~2篇的進度。 11月1日將開放小鎮本預訂,期待12月份CWT26與大家見面了。 距離12月也沒剩下多少時間啦!!(抓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