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鳥
Antonio x Lomano Vargas
05.
「這是親分的命令!給我遵守!」 「白痴啊,我哪次完成過你下的命令。」 「說的也是……但真的不行嗎?羅維諾。」 有夠難看的。 羅維諾別開臉,刻意忽視那無辜的神情。當他腰酸背痛結束整天的勞動,慢吞吞踱步回房間,驚見一個大男人赤裸上半身,抱著枕頭和棉被站在房門前,不管經過的人投以多麼奇怪的目光,他只不停地說、不停地說…… 「一起睡嘛,羅維諾,這兩三天你都避著我。」 「才、才沒有呢!況且你有自己的房間和床,幹嘛來我這啊。」 「我不管了──子分就是要聽親分的話。」 一場不公平的拉鋸戰,以嬌小身體怎麼可能阻擋高自己好幾顆頭的對方。安東尼奧輕輕鬆鬆就繞過羅維諾,將他的枕頭和棉被放在床上,又走出房間,端著托盤走進,上面擺著一盤冒著熱煙的番茄濃湯。 「辛苦了。」 「你在說我又打破二十個盤子,毀了花園裡園丁新栽種的花,把裁縫師的工具給丟進河裡,洗衣服洗到只剩下抹布……」 「幹嘛拐著彎亂想啊,我是很真心誠意說──辛苦了,你幫忙很多事,尤其不眠不休地照顧牠。」安東尼奧揚起嘴角,微笑指著桌上的籃子。 活著。 被眾人一度拋棄,斷言不可能存活的小生命。 鳥兒在籃子裡努力地呼吸,迎接原本不會有的黎明。 羅維諾幾乎每個工作做完的空檔就會趕回來看看鳥兒,晚上也不敢睡,守在牠的身邊,似乎看著牠呼吸的模樣,才能感到些許安心。 「但你的身體累壞了吧,也沒好好吃飯。」安東尼奧笑著排好餐具。 「你少囉唆。」但他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大叫一聲。 被混帳監視喝完一大盤的蕃茄濃湯,羅維諾吃飽喝足,幾日來的疲倦也一湧而上,他揉著眼睛打了個大哈欠。呆坐在桌子上的位置,望著籃裡的鳥兒發愣,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後方傳來一聲呼喊。 「羅維諾,快睡覺吧。」男人好意地拍拍床鋪。 「混帳!!你佔了我的整個床是要我去睡哪啊!睡地上嗎?!畜生!!」羅維諾冒出青筋,下一秒就準備給這混帳一記頭槌。一個大人躺在單人床上,哪裡還有他的位置。 有啊,位置就在這嘛。 他感覺到這句話落在耳際,近得讓他不敢睜開眼睛,連該罵的混帳都罵不出口,羅維諾緊閉雙眼,試圖去忽視身旁傳來的氣息,以及那雙大手。 被環抱的姿態,男人趁他注意力都放在罵人時,一把就將他拉進懷裡。最、最可惡的是西班牙,真該狠狠給這混帳一記頭槌,但羅維諾卻動都不敢動,任由那雙大手規律地拍著背,哄自己入眠。 「牠會再次飛翔的……」 夢話? 「有個好夢……羅維諾……」 聽他的話緩緩闔上眼。 一片無邊無際的藍天。 許久未有的甘霖降臨紅色大地,滋潤乾枯的萬物,土裡萌發翠綠青芽,世界彷彿在微笑般的晴朗。他走向雨水打濕的窗口,雨剛剛停了,聽見啾啾的鳥叫聲,他急忙舉首仰望。 振翅揮動一陣輕風,是自由,是希望。 仰望飛向藍天的身影,於心默禱。 * 「羅維諾,為什麼不看著我說話呢。」 「……」 「那我要給你戴上親分喜歡的大草帽囉。」 「……」 孩子依然不肯轉過身,甚至連他笑著說「好可愛。」羅維諾仍是採取背對的姿態,就算繞到他的正面時,羅維諾也會立刻轉向另外一邊。知道羅維諾不是在生悶氣,安東尼奧笑著繼續自問自答。 「今天子分的任務是陪親分摘你最愛的蕃茄耶。」 「……我好累,我看你摘就好。」孩子倔強地拉下帽沿,遮掩神情。 天濛濛亮,自遠方地平線蔓延的一片光海。 綿延的山坡漸漸地被這片光海淹沒,原本的黑漆被洗淨,繽紛色彩重回萬物。兩人站在廣大的蕃茄園中,孩子垂首拉低的帽沿,看不見四周美麗的景緻,安東尼奧則摘下自己的大草帽,讓風吹亂髮梢。 羅維諾很少比安東尼奧早起,大部分都是安東尼奧端著早餐進來他的房間,這個死小孩才會被早餐的香味給喚醒,不然就是羅維諾先餓醒了,毫不客氣地叫安東尼奧起床做早飯給他吃。 今晨,安東尼奧悠悠轉醒,探手摸摸旁邊的位置,應該在的小個子卻沒了蹤影。安東尼奧急急忙忙坐起,才看見在天未亮的窗前,羅維諾捧著小籃子似在打盹。 籃子裡空無一物。 羅維諾悄悄睜開眼,沒有表情。 安東尼奧拍拍孩子的頭,小聲地問我們去摘蕃茄好不好。 安東尼奧熟練地背起籃子,開始沿著田間前進,檢視哪顆蕃茄熟透可以摘取。他笑著回首喊道:「我要拋下你囉,羅維諾。」羅維諾依舊拉低草帽,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當他越走越遠、越走越遠,視野中剩下孩子小小一點的身影。 羅維諾。 喜歡吃蕃茄,雙手很笨拙。 有時候膽小到會因一點點驚嚇就躲在他的背後,像個真正的孩子。 偶爾卻愛逞強,不願他人看見真正脆弱的那面,倔強且不服輸。 而拉低著帽沿,掩飾著自己真正的表情的他…… 「嗚哇哇!!───混帳啊啊啊!!──」 「哈哈!不注意被偷襲的下場就是這樣。」 安東尼奧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在看自己,他悄悄拋開肩上的籃子,一個回身就疾衝。低著頭根本沒注意前方的羅維諾,就這樣突然被一雙大手給托住身體舉高,下秒大草帽飛了,彷彿飛翔在半空中,西班牙這混帳在下方對他微笑。 「牠乘著夜風走了,我知道。」安東尼奧輕輕地說。 滾燙的液體滴落在安東尼奧的臉上,滑過唇際,他嚐到淡淡的鹹味,那不是屬於他的眼淚。安東尼奧與那雙濕潤泛紅的眼眶對視,羅維諾微張的唇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只有豆大的淚珠不停滴落。 「牠飛往的那片藍天,沒有飢餓,也沒有痛苦。」 孩子奮然張開雙臂,抱著他痛哭失聲。 要在殘酷的世界裡存活,溫柔算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但是溫柔啊…. …這種東西怎能說收回就收回? 前晚,侍從悄悄靠在他耳旁說:「這已經是極限了,撐不過今晚的。」 安東尼奧雖想反駁,命運既然給了一次奇蹟,未嘗不會有第二次,但是他經歷過太多場戰爭,很清楚所謂的現實狀況,以及世界上弱肉強食的道理。 無法更改的最終結局,終究還是來到。 於是他拎著枕頭,硬是要求跟羅馬諾一起睡,孩子在懷裡睡得安穩,羅維諾嘴角微揚,似乎真做了個好夢,完全不知道明天太陽升起後,將發生的事。 明日的那刻。 他將捧起那早已僵硬冰冷的幼鳥屍首。 鳥兒原本清亮的黑色眼珠,已成為一灘死水。 為這小小生命的靈魂,朗誦一段祝詞, 在太陽升起天際,無名墳墓之上,種下一株雛菊。 「我只記得自己夢見一片藍天….…我比平常都還要早醒,好像冥冥之中知道牠要走了,走向窗台,就看見牠在張開翅膀,好像要向天空飛去的樣子。」 安東尼奧站在蹲下的羅維諾身後,注視插著十字架的小小的土丘。 「鳥兒一定很感謝羅維諾喔,就算多麼短暫的時間,可以遇見羅維諾,迎接原本根本看不到的晨曦,牠一定很慶幸能夠遇到你。」 或許這番話像在自欺欺人,但他寧可選擇相信,受了重傷、在垂死邊緣的幼鳥,慶幸能夠在生命的最後遇到一雙手。安東尼奧搔搔頭,手足無措地說道:「因、因為我也會這麼想的嘛。」 「西班牙。」 「嗯?」 「……謝、謝謝你。」孩子細如蚊聲的話語。 「耶耶!!你、你說什麼?!」安東尼奧很沒禮貌地大叫出聲。 臉紅得跟蕃茄一樣,羅維諾握緊拳頭,似乎在克制不使用頭槌將對方撞昏,再從這尷尬萬分的情境裡逃脫。 「謝謝你啦,混帳東西,因為你沒有認定牠一定會死,盡力的救治,所以牠才能……」羅維諾斷斷續續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未說完,安通尼奧便笑著傾身抱起他,受不了害羞的羅維諾,在懷中氣急敗壞用拳頭展開暴力攻擊。 第一次覺得孩子漲紅的臉,生氣嘟起的嘴,是如此惹人憐愛。 幼鳥孱弱地掙扎的身影,與懷裡羅維諾的側影交疊,希望自己這雙手可以擁著他、好好保護他,不要再讓他感到任何的苦痛。 「羅維諾,是『我們』喔。」 安東尼奧在他耳側低聲說道。 羅維諾眨著眼楞了會,有些虛弱地回罵句混帳。 鳥群展翅起飛,越過湛藍之空,飛往看不見的地平線彼方。 20090719PM0859 已經累到不知說什麼(笑,我的第一篇APH文就在累倒於電腦桌前結束。 喜歡上APH這部作品,而眾多的配對我最愛的就是親子分啦(另外一個是北歐 安東尼奧與羅維諾,當然還有少不了的蕃茄,最近一直在我腦袋裡打轉XDDDD 這篇簡而言之,就是兩人的磨和期。 如果現實有羅維諾這種小孩,我應該很想痛扁他一頓唷(燦笑 但是最後可能會像安東尼奧一樣,剛開始氣得牙癢癢,但最後卻握在掌心裡呵護。 對不起啊XDDDD淼曦,最後還是有加黑咖啡,下篇俺會用力加砂糖的。 兩人的故事尚未結束,下一篇《相依》。 那個……我會加油趕快寫(淚目 |